記錄這篇東西的時候,反覆聽了當時小孩的說話,很有意思。我覺得如果跟小孩的討論是一種創作,那麼把討論記錄下來也是這個創作的一部分。
聽的時候,又多了一些發現,發現其實我常常忽略珍的說話,還發現談話到一半的時候,一直有一個輕輕的唱歌的聲音,在談話的聲音旁邊游走,原來是嘉一邊看,一邊在唱歌。在討論的當時,我都沒有注意到。
記錄這篇東西的時候,反覆聽了當時小孩的說話,很有意思。我覺得如果跟小孩的討論是一種創作,那麼把討論記錄下來也是這個創作的一部分。
聽的時候,又多了一些發現,發現其實我常常忽略珍的說話,還發現談話到一半的時候,一直有一個輕輕的唱歌的聲音,在談話的聲音旁邊游走,原來是嘉一邊看,一邊在唱歌。在討論的當時,我都沒有注意到。
畫面上的顏色,有時青綠,有時金黃,有時比較灰暗,有時比較光亮。女孩坐的火車到達鄉間,火車停下車門打開的時候,迎面而來的是幾個小孩的笑臉,和村莊裡的一地陽光。
「火車的外面跟裡面有兩種不同的氣氛。」哲說。「我喜歡這張,很簡單,只有四個人影。」以說。
「很像在想像」哲說「我覺得反著看還比較好呢。」。
我把拿在手上的繪本倒轉過來,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哲會這麼說。
「不是這樣反過來,是從這邊看到上一頁。」哲說「這邊是剛開始想像,上一頁是已經想一段時間了。」
「想一段時間,要走了,送行,回到車上,然後慢慢的長大了。」嘉說。
「我覺得從後面往前面看,比較有故事。」以說。
小女孩在田間,與水牛,農夫玩耍,回到了住家的三合院,媽媽等在家裡。小女孩的頭上別著一朵紅色的花,小女孩摟著媽媽,小女孩漸漸長大,摟著的媽媽漸漸變成草地土坡上的墓,紅色的花躺在墓前的碑上。
「那朵花,怎麼都不會枯萎啊….」哲說。
「是啊,可能不枯萎嗎 ?」我說。
「搞不好,可能這朵花不是真的花,是這本書裡面的某一種….」哲說。
「我覺得這朵花有一種特別的氣氛。」以說「看到這一頁原本覺得有點悲傷,可是看到那朵花又覺得有點舒服。」
「她的頭上還有帶著花。」珍說。
「而且每一頁都有出現花。」以說。
「剛剛看到這一頁的感覺,是哀傷嗎? 但是好像又有一種輕飄飄的,很舒服的感覺。還有哲說的,這朵花,在這個故事裡面是什麼。」我試著重新回溯剛剛讀繪本的感覺和想法。
「我還在想。」哲說。
「想什麼 ?」我問。
「我在想那朵花,是不是代表某種抽象的意思。」哲說「會不會是愛…..,所以永不凋謝。」
「哦,所以這朵花說的可能是一種感情嗎 ?」我說。
「我覺得如果相反來看,比較有趣。」嘉說。
書從最後一頁開始翻起,畫面從停在草地間的墳墓開始。
「她看著那朵花,開始回憶……」嘉說。
「所以那朵花,有回憶的意思嗎 ?」我說。
因為時間序列的反轉,孩子在畫面中,重新串連起畫面之間的意義。有趣的是,原來在時間的反轉中,許多的意義因此也被反轉了,從田間的野外回到家裡,成了從家裡要出門去玩,歡迎回家的招手,成了出門前的揮手道別。女孩在出發到鄉下之前,看著台北車站的大樓,就成了從鄉下回到台北時,走出車站,越過天橋之後對車站的回頭凝望。
「可是前面的車票該怎麼解釋。」哲說「台北到屏東。」這是一個所有的意義被反轉的世界,連符號的意思,也要被重新解釋。
因為時間序列的反轉,可以更強烈的感覺到出時間的行進,和另一種時間行進的可能性。也因為時間的序列被重新整理了,有一些似乎在時間的反轉中,仍然不變的,持續的存在。
我前前後後的翻動書頁,在每一頁的畫面上,那朵花都鮮艷的,堅挺的展示著,很像是不斷的在堅持著說些什麼。我繼續翻到書的封面,封面上的書名「想念」兩個字,跳脫出來顯示著他的意義。
對我來說,這次的討論豐富而且精采。從美秀老師寫的寓言「兔子與樵夫」開始談起,說到靈靈第六章裡幾個有趣的觀念。在第六章裡的一段,靈靈不想吃東西,媽媽說你還不吃,非洲的難民都沒東西吃呢,可是靈靈想的是,小孩吃不吃飯與非洲難民到底有什麼關係呢?
從前跟朋友一起吃飯,有時我吃得少,剩下許多,朋友會說,好可惜啊,許多非洲的難民都沒有東西可以吃呢。那時我想「我也想把這些飯菜打包了寄到非洲去,他們應該比我更需要這些飯菜。」只是雖然心疼非洲難民的飢餓,然後自己吃得更多,這樣也提供不了非洲難民任何的幫助。所以那時我也想,到底吃東西或不吃,跟非洲難民之間有什麼關係呢? 或者說,當我們因為食物,提起非洲難民的時候,想說的是什麼?
從「別人挨餓跟我的關係是什麼?」幸珍聊到公車上的博愛座,和公車上應不應該讓座的問題,那依提起她的小孩的經驗。那依的小孩已經上國中了,國中的小孩坐公車上下學,也記得從前自己搭公車上下學的經驗,上了一天的課,坐上公車回家的時候,常是一身的疲倦,想在車上好好休息。
那依家的小孩也是這樣,從他們家搭往學校的公車也是陽明山的上山路線,車上總也有早晨上山散步,或傍晚下山的阿公阿婆。小孩讓座給阿公阿婆的時候,總有些不解,為什麼我要讓座呢,我上了一天課,我也很累了耶。阿公阿婆們也可以在別的時間出門啊,為什麼一定要在這個時間出門呢? 那依說,也的確有阿公阿婆會避開小孩上下學的時間,搭公車上山。
小孩說的這個觀點,會引起我們甚麼樣的想法? 告訴孩子,要懂得體諒年長的人嗎? 覺得孩子不懂尊重,同理心,或是禮貌嗎? 但是,小孩說的,也讓我進一步的想,博愛座的意義是什麼? 或是道德教育的意義是什麼?
在「孩童心靈,地球公民」的國際研討會,Dr. Stephen的演講中,提到「倫理學所關切的,是超越彼此間難以縮小的不同和差異。」同樣搭乘這一路公車,阿公阿婆跟孩子的需要是不一樣的,孩子把座位讓給阿公阿婆,是小孩對阿公阿婆的體諒,儘量避開許多小孩上下學的時間坐公車去爬山,是阿公阿婆對小孩的一種體諒。
在捷運公車上的博愛座,像是設置了一個符號,符號的用意可以是一個提醒,提醒公車上可能有比自己更需要座位的人。也可以是另一種提醒,提醒在人與人相處,瞭解彼此之間不同的需要,並且互相體諒。
符號的解讀,可以有許多不同的方式,每個方式是一個不同的角度。在那依的那段與孩子的對話裡,我也想到之前藍劍虹老師曾經提過的,具有瞭解的傾聽。